編者按：記憶中對于“年”的期盼很多很多。年的味道，是集市上琳瑯滿目眼花繚亂的年貨，是那一個個大紅燈籠掛在屋檐；是孩子們噼里啪啦燃放的煙花炮竹，是門楣上新貼的對聯；是母親蒸籠上氤氳的水汽，是父親瓷碗里醇香的老酒……一千個人心中有一千種關于年味的記憶。但不管如何，年的味道，是愛，是溫暖，是心中一切美好的代名詞。今日，讓我們一起重溫記憶中的濃濃年味……

文/王虎

（作者系中國小說學會會員、廣東省作家協會會員，廣東省小小說學會理事、佛山市作家協會理事）

過年，更多過的是一種歸屬感。我的“年”有兩個：一個是生活中的年，一個是記憶中的年。

隨著腳步踏入嶺南水鄉，南方的年和北方的年，在我心中不斷豐富內涵，年味也從北方的大肉（豬肉）、牛肉和羊肉膻味，變成南方的魚蝦鴨鵝和海鮮味。

臨近春節放假，朋友見面總是那句中國式問候：過年回家嗎？這家指的是老家。對我們這些已經安家落戶的“新市民”來說，朋友口中的家就是我們的根，是那片保留著祖先繁衍基因的地方。庚子鼠年的那場疫情還沒有完全退去，回家說透了是自己的負擔，也是老家人的負擔。綜合考慮后，決定今年不回老家過年。

聞不到老家飄著雪花的鄉土味，鞭炮響過的火藥味，在全國各地完全相同，這或許就是“中國年”的味道。街邊掛起的紅燈籠，門口張貼的紅對聯，是春節最濃重的色彩。嶺南地區將春聯稱作“揮春”，一個“揮”字，道出古老文化的文明味來?！皳]春”以前是擅長書法的人用毛筆一筆一畫寫就的，隨著機器印刷品的出現，各種充滿現代元素的“揮春”，變成年貨中的另一道風景。

順德的年，離不開花。廣州有花城之稱，作為曾經大名鼎鼎的廣東四小虎的順德，花也是市民的最愛。在一個商業經濟興盛的地方，賣花是花農和花商賺取一年中最后一袋銀子的絕佳時間。“老廣”愛花，我曾問一位“老順德”，買花是不是取其諧音“發”，“老順德”說花開富貴，房間里插一束鮮花，主要是愛那股清香味，至于“888”“發發發”，純粹是現代商業“營銷”出來的詞語，與年花毫無關聯。順德的年，與國內其他地方不同之處在于“利是”（紅包），兩元、五元是最常見的，十元的已經能叫大紅包。發“利是”關鍵在于分享新年的那份好兆頭，跟有些地方親戚相互攀比，發幾千元紅包的那種“壓力”過年感形成鮮明對比。順德人的年，更能體現出現代城市的“輕生活”方式，種種美好祝福，寄托得恰到好處。

過年，我保留著親手寫春聯的習慣。進出房門，盯著手工“揮春”，方便研究自己的書法。這字只有寫出來，掛起來或者貼出來，才能不斷“檢閱”缺點，不斷改進提高。當然，我也喜歡聞墨的味道，紙墨香氣獨特，是喜歡文字的人離不開的那種味。

小時候生活在農村，村口那條路就是我們唯一連接外面的通道。越是村子封閉，越覺得周圍的那份親戚關系不可缺少。春節走親戚，成了我們連接親屬關系和觀瞻村外世界的最好機會。成年后隨著腳步走遠，老家更多成了我珍藏童年記憶的豐厚禮物，而年更是所有童年禮物中最珍貴的部分。想到自己的童年，就想到了那些山山峁峁。擔糞、收割莊稼、放羊、放牛、放驢，這些事我都干過。可記憶最深的還是年。年，對小孩們來說是最歡樂的時光，因為那些豐厚的美食，父母總要留著過年，而且我們一年一度的新衣服，也是在這個時候穿到身上的。

老家位于一個多民族居住的西部大縣。大西北幾個字中的“大”，說的正是地域遼闊之美。西北一個縣城的面積往往跟南方發達城市一個地級市的面積不相上下。地方太大，放眼望去村莊變成了山川的點綴物。不像城市，全是高樓大廈，一些小山包倒成了稀奇之物。我們縣里居住著很多回民，回民過古爾邦節等幾個屬于本民族的傳統節日。蒙古族、藏民、滿族與漢族的農歷（陰歷、老皇歷）基本相同，但對年的定義又不大一樣。蒙古族和我們一樣，都過臘月二十三，漢族稱之為小年，祭灶神；蒙古人在這一天祭火神。

老家人的“年”持續到正月十五，十五之后，就說年走了，幾天清閑日子結束后，又開始干農活。這跟藏民初一到十五的“年”的時間一樣，區別在于我們更強調正月初一、初二、初三三天。到了初四，就跟大塊吃肉的時間告別了，而藏族人這段時間一直為“年”忙乎。我的妻子是滿族人，滿族人更重視大年三十，大年三十他們要吃餃子和魚，餃子做成金元寶的樣子，魚自然象征著豐年有“余”。

老家農村人還有個習俗是大年三十吃“長面”（面條）。爺爺奶奶說臘月三十晚上閻王爺放鬼，“長面”能拴住人的魂。我沒有太多講究，住在城里，臘月三十吃餃子；回到農村照樣吃面條。過年吃什么，早已經多樣化了。究其原因，還是物質生活越來越富裕，那些把好東西留到過年的日子已經成為歷史。盼過年，不再為吃穿，更多是在尋找心靈的歸屬感，注重的是那種家人相聚、親友相會的人情味。

除夕夜在門口燃起一堆火，我們叫“跳火”（藏族人也有這種習慣）。大伙在火堆上來回穿越，不敢在火堆上跨過的小孩子，由大人抱著跳火堆。老年人說，跳過火堆的人來年更吉祥。紅色的火光在每個人臉上映出跟春聯一樣的紅色，噼噼啪啪的柴火聲中傳出陣陣歡聲笑語，這又是老家過年的另一種聲音……

今年過年，就守著平安二字過。生活在順德這樣一個據說超過許多西方發達國家城市的地方，在政府倡導大家就地過年的那份關愛中，更能嗅到濃濃的春意和暖暖的健康味。古人說“平為福，和為貴”。在疫情還沒有完全結束之際，平安，是我送給親友的最好祝福。

平日里忙于生活，乘過年這幾天閑暇時間，我要逛逛鳳城的大街小巷，吃碗雙皮奶，看看水幕光影，好好品味一番我生活著的這座嶺南城郭。牛年，祝愿大家能夠執住時代牛耳、牛氣沖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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