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潔兒

　　【夕陽無限】

　　夕陽7號：媚姨
　　年齡：70歲
　　職業：影劇院退休工人

　　今天是母親節，就很想寫一篇關于母愛的文章。今天我要介紹的老人家叫媚姨，是一個很普通的退休工人，但是她對殘疾女兒十年如一日的愛，卻深深地感動著我——

　　媚姨年輕的時候就在影劇院做宣傳工作了，寫得一手好字也會畫畫。媚姨長得嬌小標致，追求者眾，但她卻鐘情于溫文雅爾的龍老師，在她23歲那年，和龍老師喜結良緣。

　　婚后兩年，兩個女兒小伶和小俐相繼出世了，一家四口非常幸福。可是，天有不測之風云，就在小俐2歲那年，一場高燒讓小俐從此失去了行走的能力。醫生說小俐得了小兒麻痹癥，那時候是六十年代，本地醫學不發達，媚姨和龍老師帶著小俐到了上海、北京等大城市去求醫，結果還是不能痊愈。北京的醫生說，小俐的雙腳由于病發的后遺癥造成畸形，但如果多練習走路，還是可以依靠拐杖行走的。

　　于是，媚姨和丈夫就變著戲法引導小俐學走路，只是每走一步，小俐就會疼得大哭。媚姨不忍心，每次小俐疼得大哭的時候就讓她休息，結果最佳的治療期過去了，小俐永遠也不會走路了。隨著病情的蔓延，小俐下半身癱瘓了，連智力也日漸下降。

　　看著女兒遭逢厄運，媚姨很傷心。媚姨告訴我，那時候她多么希望可以用自己的生命來換取女兒的健康，可是，現實就是如此的殘忍！不能改變命運，就只能接受了。媚姨說，作為一個母親，她不能在孩子面前表現懦弱，她還要為大女兒小伶做一個堅強的榜樣；作為一個妻子，她不能再為失落的丈夫添憂愁了，她要與丈夫一起共同為小俐搭建一座溫暖的橋梁，讓小俐在他們的愛護下走過不完美的人生。

　　自此以后，溫柔嫻淑的媚姨將所有的愛都傾注在丈夫和兩個女兒的身上。媚姨把父親從弟弟家接過來住，讓他可以照顧一下不能走動的女兒。每天下班回來，媚姨就第一時間把女兒從床上抱起來，放在輪椅上，開了電視給她看兒童節目。媚姨說在那個年代，擁有一臺電視機是很奢侈的事情，為了買一臺電視機好讓女兒多點娛樂，媚姨和丈夫一年沒添一件新衣服了。可媚姨說，為了女兒她怎樣受苦也沒所謂。每天吃完晚飯，媚姨就會帶小伶一起推著小俐到公園玩，盡管小俐的智力很低，但是媚姨依然耐心地為她介紹在公園里的一事一物，耐心地給她講故事。媚姨說，她對兩個女兒的愛是均一的，不會因為小俐殘疾而歧視她，小伶有的東西小俐也會有。

　　小伶上小學的時候，每天放學回家，媚姨就讓她把今天在學校學到的東西告訴小俐。媚姨說，雖然小俐不懂，而且目光里流露著的呆滯讓人心痛，但是她依然要小伶堅持教妹妹。這樣做一來可以讓小伶溫故知新，二來她要小伶知道她也有責任要照顧和幫助妹妹。

　　二十年過去了，小伶長得很漂亮，也很有才華，成了小伙子的追求對象。可是當那些小伙子知道小伶家里的情況后都紛紛退縮了，因為他們知道娶了小伶就意味著要照顧殘疾小俐和她的父母。看著優秀的女兒的愛情總是開花不結果，媚姨心如刀割。但她沒有抱怨命運，也沒有埋怨小俐，依然樂觀的對待所有的困難，而小伶在媽媽的引導下，從小就養成了樂天的性格，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找到接納她一家的人生伴侶。

　　終于在小伶30歲那一年，遇到了丈夫小張。小張雖然長得個子矮，人又不帥，但是他卻很愛小伶，也很孝順媚姨和龍老師，最重要的是，他對殘疾的小俐也非常愛護。半年后，小伶結婚了，搬離了住了30年的家。媚姨說，小張愿意當上門女婿，但是她卻希望小伶有個屬于自己的家。媚姨說，她很注重身體保養，為的就是希望能長壽一點，只要有她在的一天，小俐就不會成為小伶的負擔了。

　　媚姨56歲那年，龍老師因癌癥去世了。失去了丈夫對媚姨來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但是她很快就走出喪夫的陰影，因為她知道她的情緒會影響到兩個女兒的生活，她不能為剛發生了孩子的小伶添憂，也必須獨自承擔照顧小俐的責任。

　　隨著年齡的遞增，媚姨說她照顧小俐就越來越吃力了。小俐因為不能走動，所以長得很胖，而且因為智商停留在孩子階段，所以會容易發脾氣，會容易傷感。因此媚姨必須要很有耐性，才能讓小俐開開心心。我到過媚姨的家很多次，每次見到她都是笑容滿臉的，對小俐說話很溫柔，幫小俐擦身很細致，一邊說話還一邊撫摸著小俐的長頭發。

　　我第一次到媚姨家時，看到小俐的頭發是卷的，我問是天生的嗎？媚姨說不是，是她推著小俐上發型屋做的，我冒昧地問了一句：“有必要嗎？”媚姨說：“有必要的，雖然這一輩子她都不會遇到愛她的男人，但是我依然要讓她活得漂亮，我要讓她感覺到我沒有放棄她。我要讓她感覺到，就算全世界的人放棄她，還有我這個母親愛她，關心她，我要做一輩子做女兒的守護神。”

　　媚姨的一番話讓我深深感受到一個平凡母親的善良和偉大。她是兩個女兒悲傷時的慰藉，沮喪時的希望，軟弱時的力量，是女兒的避風港，是女兒的守護神！

　　想起了一首兒歌《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歌詞很美——不管太陽升起 ，不管夕陽它又落西 ，為了我們你犧牲了自己……

（作者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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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柱子）